高分作文？一位阅卷老师的临考披露

　　文/曹晓丽

　　又是一年高考至，看着忙碌的孩子们，总想在他们大考前再给他么多一些临战前的嘱咐。想来想去，不如再次分享一下我去年高考阅卷中的感受吧。

　　去年高考阅卷，我负责的是作文，阅卷十天，收获多多，感触多多。

　　很多人都说去年的全国课标卷给老陈小陈写信的高考作文题不好，我不知道大家是从哪个角度说的，也不知道大家对高考作文题的阅读期望是什么，我个人觉得很好，在阅卷过程中我越来越觉得好，我个人认为，只要每年的高考考题能起到对学生语言文字的考查作用，并且对下一届学生有一个正确的导向，告诉学生，重视作文、重视语文。同时能在思考与上起到引领作用，那这个作文就是好的。

　　去年的作文是以一篇为材料写一封信，从体裁的角度看，导向的是实用，许多学生连信都不会写，信的格式对不对且不说，怎样展开与写信人的对话都不会，这明显不止是文字本身的问题，而是缺乏人与人之间交流的智慧问题。其次从内容上讲，作文导向的是深度对话，针对事件本身，大多数学生缺少起码的思考，，认识肤浅，我想，这也不是文字本身的问题，而是作为一个正在成长的社会人的思考与认识问题。现在网络上的信息铺天盖地，引导学生如何正确对待，也应该是我们语文学习的一个方面。从这两个方面看来，我们的学生读了十几年书，写了十几年文章，连这些说话的起码要求都没有学会，正是了我们学习中的一个大问题。所以我个人觉得去年高考作文题挺好，不那么假大空，反而很接地气，这一优点，今年的高考设题一定会延续。

　　去年山西省作文阅卷和以往不同的是，增多了人数，延长了时间。前年去年高考人数大约都在34万，去年作文阅卷人数是160人，去年就增加到242人。前年阅卷限量不限时，每天作文份数不得超过800份，去年电脑控制时间，如果每份作文批阅时间少于50秒就不能提交，意在让老师们认真读完每篇作文后审慎地给分。和以往一样，一份作文的分数差异在7分(含7分)以上进入三评，三评分数和其中一个分数接近，那么另一位老师批阅的试卷则被视为无效试卷。根据这两年国家对语文的重视程度看，今年阅卷组对于高考作文阅卷的人力投入只会有增无减，要求也会更加严格。

　　下面我就把我在阅卷中感受到的一些问题一一罗列一下。我提出的这些问题可能不够全面，甚至很老套，但这些都是我阅卷时的深刻感受。

　　一、卷面不好

　　给我印象最深刻的第一个老问题就是，卷面不好。我不知道该用一个什么词来代替“不好”，如果说脏乱差，那不是大多数，但对于绝大多数而言，就是“不好”。

　　在我们试评的前两天，我们接触的几乎全是不够好的卷面，专家组也一再提醒我们不要以貌取文，所以我们第一天几乎都是在认真阅卷的情况下斟酌给分。但是一天下来，老师们似乎又失而复得了一个固有的常识，那就是，往往字好一些的作文就好一些，换种说法就是：字好分数就该高一些。

　　在老师们的思维和行动中不知不觉逐渐表现出来的就是：字好一些，老师就会潜意识地多打一些分。这是老师们交流的共识，其实咱们平时阅卷时又何尝不是如此。所以到后来，我问了一下身边的阅卷老师们，如果同一份作文用不同的书写抄写，在他的鼠标下会出现怎样的差距。有的说2分，有的说3分，有的甚至说4分，我当时强烈的感受就是，作文比赛无形中也是一次书法比赛，可见卷面何等重要。那实在是因为绝大多数的卷面都糟糕得让人惊讶，所以当阅卷老师遇到一篇干净整洁的卷面时都忍不住惊喜，感觉是慰藉自己疲劳的一种恩赐。

　　在阅卷时，我就想，咱们学生的卷面真有那么烂吗?我觉得自己学生的字挺好的啊。在我阅卷回校的那个晚上，我拿着自己所带班级的座次表挨个数，自认为有15位同学的字应该让我满意，但是当我第二天阅读他们交上来的读书报告时，我用阅卷者的眼光一看，只有5个人的卷面值得我为他想方设法地加分。有好些一开始我认为字写得不错的同学其实卷面的视觉感并不好。倒是有一位平时字貌不扬的同学被我一下看中了，很整洁很清晰很大方。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是照着我上次给他们印发的一张高分字体训练了一下。这份高分字体其实是当时我把建文老师在班上训练的一份作文复印给他们看了一下，这个学生很上心，就用上了。但是这个学生的做法至少给了很多人一种鼓励，那就是，字体可以不够潇洒，但只要有意识地训练，并不妨碍卷面的清晰干净整洁。所以，在孩子们训练作文的过程中，一直被忽视的字体训练确实应该提上日程。

　　对于学生而言，高一高二练字体，高三加强练卷面，是极有必要的事。考场上的好卷面，不在潇洒，更在干净整洁清晰。

　　二、材料匮乏

　　在阅卷的过程中，能明显感到学生储存的东西过少，所以一上考场慌不择，随手抓取。张冠李戴、胡编乱造、庸俗不堪的例子比比皆是。很多时候阅卷就像在看笑话。张冠李戴的例子比如：“著名歌唱家李谷一的儿子李天一”“耳边总是萦绕着一首歌：你快回来，你快回来这就是韩红的《天亮了》”胡编乱造的比如：“调查研究表明，在每100起车祸之中，70%都是由于开车打电话造成的。”在作文中，几乎每10个考生中就有一个亲眼目睹了一场惨烈车祸的发生，每5个考生中就有一个孩子的父亲有着酗酒、抽烟、酒驾等屡劝不改的(这还是我的保守估计)。学生材料匮乏的原因就是阅读匮乏，举来举去的例子都是些庸俗不堪、道听途说的事，或者出自八点档的肥皂剧，高大上一点的都是初中要求必读的几本书。其实想想也对，高中学生到底读过些什么，咱们老师自己也很清楚，几近没有。少数学生背了些生硬的材料又不能灵活运用。在这次作文批改过程中，老师们常挂在嘴边的就是“穿鞋戴帽式作文”“拼盘式作文”，意思就是打着书信的旗号写自己熟悉的套议论文，许多半用功的学生写的标准的议论文因为衔接不当、不合语境都被贴上“拼盘”的标签，而一旦被认定为“拼盘”，分数基本都在36分以下，还不如写一封流水账似的丝毫没有文采的信，至少还能拿到41分左右。我之所以说这是半用功，是因为功夫做了些，但还不够到位，背了几个材料总惦记着想用，结果用得不恰当，说到底，还是材料匮乏。

　　解决材料匮乏的方法有很多，平时注意通过创作整合材料中的素材，就是好办法。对于平时学习而言，舍得时间读和写，才是制胜法宝。读什么?不一定是经典，而是那些学生孩子们喜欢、真正能带领孩子们进入更为广阔阅读世界的书。比如《话题》、《平凡的世界》、《飘》、《南渡北归》、《百年孤独》《文化苦旅》、《红楼梦》梁衡、史铁生、周国平、龙应台、林清玄、王开岭等作家的散文这些都是很好的作文材料。除了这些，即使不是名著，只要不是粗制滥造，也都可以。我的学生们在高二时一定会阅读的是《话题》，书的内容接地气，对孩子的思考是最好的引领。

　　当然，如果平时积累不够，考前看一些有关素材的书籍，选择一些能触动自己的好故事记忆一下，也不失为一种临时抱佛脚的办法。

　　三、思考缺席

　　去年的高考，作文题目中要求的是：“请给小陈、老陈或其他相关方写一封信，表明你的态度，阐述你的看法。”绝大多数考生都选择了给小陈、老陈写一封信，但信件内容千篇一律，都是给老陈谈珍惜生命，赞小陈灭亲。能够从老陈的行为说到守法，说到父辈对晚辈的影响，能够说小陈并不是灭亲，而是爱亲，这就是有思考的渗入了。能够在写作对象中选择警方，质疑他们不尊重隐私就更不容易了。所以尽管专家一再提醒避免分数趋中，但是因为学生思考缺席是一种普遍现象，作文层次没有突破，分数趋中现象还常严重。我觉得学生的不会思考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1.不会审题立意

　　在作文阅卷结束后，师大的张教授针对审题立意谈了四个方面，他说思考的层次可以分为就事论事、由此及彼(举自身事例)、由现象到实质(法律、生命意识、大爱等)、由个性到共性(中国式驾驶机、缺乏监督管理等)。专家一再强调重思辩，但大多数学生都停留在第二个层次，少部分学生上升到第三个层次，能够再谈到第四层次的作文，几乎都是50分以上的好作文了。所以，在表达顺畅的前提下，善思考比善抒情更重要。

　　2.不会组织材料

　　阅卷的几天，我和玲秀每天形影不离，从早到晚不是在阅卷就是在谈阅卷。关注最多的就是学生对材料的处理，很多学生处理材料时，要么是材料和观点浅层谋合，要么貌合神离，要么就压根儿不谋合。有许多极端的笑话。比如有一天我遇到这么一段话：“老陈，俗话说得好：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这句话告诉我们的重要性。”想了半天，似乎明白，我只能说这样的学生发散性思维很强，逻辑性思维很差。

　　3.理不清行文结构

　　没有层次，思维混乱，甚至想到哪儿说到哪儿的文章比比皆是。

　　即使是我自己的学生，虽然是重点中学重点班级的学生也好不到哪里去。

　　有一次我们班做了一份考试题，我让学生根据作文题写题目和关键句，一个学生的行文结构是这么写的：

　　榜样的力量

　　榜样的好处

　　榜样的弊端

　　榜样有时像灯塔，有时像大锤。

　　立意如何，文字水平如何且不说，是否切题且都不说，思考在哪里?或许这篇文章真正需要解决的问题是我们最后怎么才能用自身的力量去趋利避害，但学生想不到。思考不是描述，而是解决。而我好像没有把这个孩子，有时甚至是没有有意识地去教他们会。

　　其实，让孩子们多课外阅读，和孩子们一起评，和孩子们一起审题，有时深度探讨教材中或生活中的一些问题，这些都是提升思辩能力的有效途径。但是所有的碰撞、引领都要建立在孩子们思考的基础之上。

　　四、文字粗疏

　　高考作文等级评分标准中对于表达语言的界定很清晰，分为语言不通顺、语病多，语言基本通顺，语言通顺，语言流畅。我觉得这次作文中对语言的要求至少做到起码的两点：语言得体，语言通顺。

　　得体是书信体的基本要求。但很多考生做得都不好。很多考生给老陈写信，不顾及年龄，不顾及身份，命令式的口吻比比皆是，比如：“老陈，你必须”“老陈，听了我的话，你幡然了吗?”能叫陈伯伯的少之又少。能在文中流露出一个孩子对起码的尊重的考生真的没有我想象的多。

　　另外，从文字表达上，能做到文从字顺，用词准确的很少。毕竟有文采已经是发展等级的一个加分亮点了。其实想想，孩子们学语文，写作文，并不是为了培养作家，也不止是为了高考，更是希望他们以后到工作岗位上能成为一个会表达、能表达的人，但学生这样的创作，不仅不符合我们的期望，反而有一种背道而驰的感觉，实在让人深感悲哀。

　　现在的高考作文材料基本上都属于任务驱动性作文，几乎不再在审题立意上为难孩子们，就是希望孩子们说真话，敢表达。所以我常常对孩子们说，不要写作，写作不过是要把自己想要说的话表达出来，只不过在表达时要注意有条理，要情感饱满。但这种表达与平时说话又有区别，平时说话就像穿着运动服晨跑，而高考作文就像穿着燕尾服去赴宴，但都要表现出真实的自己，才能真正感染别人。一味的造文，是不会被阅卷老师喜欢的。

　　五、专家

　　最后，和大家分享去年专家的几点：

　　作文的趋势是：五年一轮记叙文。今年议论文又将回归。

　　作文的现状是：去年今年是过渡期，语文和作文分都将在明年或后年大幅度提高，为了导向，今年作文审查会更严格，对作文的关注度会更高。

　　作文的导向是：高考作文拼到底最后还是拼基本功，要提高作文分数，有方法，没捷径。

　　这些只是我作为一个普通的阅卷者根据自己的感受，提供给孩子们考前的一些嘱咐。希望我的学生们，所有的高考学子们，都能带着方法、带着思考进入考场，冷静作答，赢得人生里重要的第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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