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挖榕树者请看看广州的

　　前一期庄子广嘢《庄子举报：有人在砍挖广州的大榕树》，一“树”激起千层浪，当期视频号至今获得80万+的阅读，还分别获得2万+的点赞与转发，跟帖评论达到800条。这反映了榕树在广州市民心中的重要地位，也反映了砍挖大榕树非常不得民心。

　　感谢“广东省环境教育促进会”及其公众号发起的这一次公众问卷调查。这次问卷调查，从生态科学、文化传统、人文情感、城市管理等度就“榕树问题”征集，从而得出了客观中肯也具备了代表性的4条结论与建议。

　　庄子相信，这样的正规机构所做的正式的严谨的调查，应该比民间的众声喧哗、自媒体的自说自话更有可能传递到主事者那里，也更有可能得到重视。

　　经征得广东省环境教育促进会的同意，庄子广嘢全文转载这次调查的综述文章《调查报告：榕树问题的公众意见》（仅对标题作了改动）。

　　在庄子还服务于报纸的时候，广州曾经是内地官方与民间、与媒体互动最为活跃也最为成功的城市。希望这次的“榕树问题”，仍然能成为这种互动的典范。

　　近年来，广州市民感受到身边绿化情势的变化，通过各种渠道发声，希望引起关注，更科学合理地做好广州市的城市绿化。其中榕树成为公众关注的热点，许多市民不能接受一些区域榕树被砍伐、移除，认为这对自己的生活便利、情感都造成了伤害。

　　5月18日，广州市林业和园林局在“信用广州”网站公示：因市管八条重要道路及周边区域更新改造提升节点需要，许可迁移细叶榕、宫粉紫荆、琴叶榕、红花紫荆、垂榕等乔木54株。此后，滨江西路行道树调整工程引发市民议论。5月31日，广州市林业和园林局就此事做出说明，称滨江西路路段只迁移5株细叶榕，其余榕树都予以保留。林业和园林局有关人员也明确告知撰稿人：“我市目前并无砍伐修剪榕树计划，非必要不砍伐或迁移树木。不断提高城市园林绿化的景观功能和生态功能，满足市民群众对优质园林绿化环境的需要是我们的工作目标。”但是，关于榕树的去留问题已经成为广州市民除新冠疫情外关注的另一焦点问题。为了了解市民对广州城市绿化中榕树的具体看法，我会在6月12日下午通过我会公众号发布了《你对榕树的看法》调查问卷，引发市民的极大关注，截止6月14日上午，共收到公众对调查问卷5个设问的网上答复超过4万份。

　　设问2：按株数计算，榕树在广州市绿化树种中的占比已经超过了20%，你觉得是否有必要减少榕树的比重？

　　设问5：当有关部门计划调整你附近的绿化树木时，你多大程度上希望有关部门告知市民并征求大家的意见？

　　鉴于广大市民对榕树大多持正面看法，为了避免刻意引导的嫌疑，在调查问卷冒头的说明中，客观罗列了已知榕树的主要缺点，完整的调查问卷说明如下：

　　“城市绿化中榕树存在诸如破坏路面和地下设施、病虫害、果实掉落导致清扫麻烦等问题，针对榕树的上述问题，想听听大家的意见。问卷共5个问题，识别以下二维码即可参加调查，大约只需时1分钟。感谢支持！”

　　上述说明还引起了个别市民的误会，在留言区进行质疑（见下图），这也说明本调查问卷的内容是客观、中立的，不存在定向引导强化调查参与者的意识和情绪的意图。

　　调查问卷于6月12日下午16:55发布，不到16个小时便收到1万份回复，到6月14日上午10:46收到4万份回复，前后不到42个小时，可见公众对于解决榕树问题有很高的参与热情。

　　参加调查的公众以广东省为主，占94.1%，分布在所有21个地级市，其中以广州市民为主，占81.0%，其次为深圳市（1755人）和佛山市（1286人）；全国31个省（直辖市、自治区）和港、澳、台地区都有公众参与，其中最多的是北京市（442人），香港也有158人参加。国外则有647人参加调查，分布在将近40个国家，其中以美国最多（218人）。

　　本调查报告以收到40000份回复的时间为截止时间，并对比了收到6722份、10001份、20012份和30023份回复时的数据。在分析调查结果时，还结合了公众的网上留言，供广大市民、专家和决策者参考。

　　这一调查结果主要依据对设问1的回应（图1）。当问卷回复数量达到6722份时，就已经基本上决定了市民的选择在各个选项的分布，与问卷数量达到40000份时的情况基本无差异，说明调查参与者的选择可以代表市民整体，不会因样本数量而发生明显改变。

　　结果显示，接近80%的参与者认为榕树的缺点完全不成问题，还有约12%的参与者表示可以容忍榕树的缺点，二者相加超过了90%，只有约2.8%和2.4%的参与者表示比较难以容忍或完全不能容忍。可见，绝大多数市民是可以包容榕树的缺点或带来的不便的。部分市民对此问题的留言截图罗列于下方，供参考。

　　（注：公众留言中95%以上对榕树持正面看法，受篇幅限制这里只展示了极少部分；对于榕树持负面看法的留言则尽可能展示在这里，以便大家能听到尽可能多的不同意见。）

　　市民对于减少榕树占比的看法主要体现在对设问2的回应中（图2）。《国家森林城市评价指标》中关于城市森林健康的要求包括：“城市森林树种丰富多样，城区某一个树种的栽植数量不超过树木总数量的20％。”根据调查，广州市行道树种中各类榕树占比（按个体数计算）超过了47%，细叶榕占比超过23%，似乎有减少榕树占比的必要。对于这一问题，大多数问卷调查参与者不以为然，其中约40%的参与者认为榕树还可以增加一些，近47%的参与者认为不必减少榕树，只有不到7%和大约2%的参与者认为可以减少一些榕树和应该大幅减少榕树。可见，绝大多数市民并不认同广州市目前榕树比例过高，也不认同调整行道树种多样性应成为减少榕树的理由。相反地，许多广州市民在留言中对近年来一些区域或路段移除榕树的行为提出了尖锐的批评，这些区域或路段涉及滨江路、广州大道北同和路到南湖、天河元岗街道、天河体育西、昌岗路、东晓路、人民公园、南岸路、金信路、西华路、人民路、大元帅府广场对开等。

　　（回应以上最后两则留言：中大南校园的榕树既有行道树，又有住宅区、办公区绿化用树，与城市内其他区域的榕树有何不同？）

　　这是第3个设问提出的问题（图3），其中前3个选项是喜爱榕树的理由，分别代表情感的、实用的和文化的因素。令人意外的是，更多市民重视榕树的文化象征，选择“榕树是城市的象征之一”的问卷调查参与者占比最高（35%左右）。其次是情感因素，选择“榕树伴随我成长”的参与者占比也达到约31%，二者均高于对于榕树的实用性需求（选择“榕树给我带来很多好处”的占比为28%左右），这说明喜爱榕树的市民不仅看重榕树的实用价值，更看重榕树所承载的文化的、历史的和情感的特征。给出喜爱榕树理由的参与者总占比高达94%，与市民包容榕树缺点的占比相近。相比之下，选择“我并不认为榕树很重要”和“讨厌榕树因榕树造成不便”的参与者分别只有不到4%和不到2%。可见，榕树给市民带来的，主要是人文价值层面的感受。这一特点也充分体现在市民的留言中（见下方截图）。

　　在对设问4的回应中，问卷调查参与者对于解决榕树存在的各种问题的主要方式给出了意见（图4）。大约62%的参与者选择了“城市管理应该适应榕树的特点（例如优化道路设计、加强病虫害防治、加大落果期道路清扫力度等）”，这意味着市民希望加强对榕树等绿化植物的管理，而不是有问题就移除、淘汰，诸如因地制宜、适地适树等绿化原则也应该属于这个范畴。此外，还有大约30%的参与者期待通过科学研究来解决。因此，进一步加强城市园林绿化的科学研究是很有必要的。只有不到5%的参与者选择消极方式来应对榕树存在的问题。

　　要克服榕树的缺点，无论是通过科学研究或者科学管养，都是很严肃的科学问题，公众的看法只是给出一个大方向，更重要的是学术界的作为。因此，加强相关学科的建设，建立高水平的研究团队，设立研究专项有针对性地解决相关问题，可能是需要有关部门和科研院所进一步加强的。下方截图展示的市民留言中也有一些建议是值得参考的。

　　从问卷调查参与者对设问5的回应（图5）可以看出，公众对于绿化树种调整的知情权和参与权有强烈的要求。超过86%的问卷调查参与者表示非常希望有关部门向市民公开相关信息并征求意见，另有超过9%的市民选择了“比较希望”，二者合计超过了96%。可见，市民非常关注自己身边的生态环境改变，彰显了近年来开展生态文明建设和相关教育活动（如环境教育、生态教育、自然教育、可持续发展教育等）取得的明显成效，也提醒有关部门应该重视市民作为利益相关者的关切，做好相关信息的披露，并认真听取市民的意见。这方面有两则市民留言供参考（见下方截图）。

　　1.榕树不仅只是一种绿植树种，而且关乎文化、历史和情感，是广州市民的感情寄托和城市认同的核心要素之一，不可轻视。建议从人文价值层面重新定位榕树在广州市园林绿化建设中的地位。

　　2.市民非常倚重于树木提供的遮荫作用，而目前榕树在这方面的生态服务功能最为突出，所以哪怕只是移除了不多的几株榕树，都很容易引起公众的关注。这可能也是林业园林部门一再强调近期没有大规模调整榕树的计划，但榕树依然成为公众聚焦热点的重要原因。建议有关部门暂停所有对已经形成一定生态功能（尤其是遮荫功能）的行道树的调整计划；如果一定要调整，建议做好信息披露工作，并建立一定的程序，畅通沟通渠道，征求在附近工作、生活的市民的意见，同时就所涉及的科学问题和生态环境问题开展科普教育、环境教育和生态教育。

　　3.广大市民非常希望行道树都能像榕树那样提供实实在在的生态服务功能，相比之下，相当多的市民对于近期流行的显花树种的需求似乎不是很迫切。因此，建议在绿化树种调整规划时既要考虑多样性、美观性等生态学和美学要素，也不能忽略遮荫挡雨等市民的实际需求，这对于广州这样的南带城市来说，是能够影响市民幸福感的重要策略。

　　4.榕树存在的缺点也要引起重视，要用好榕树，克服榕树的缺点，科学的运用是不可或缺的。建议加强科学研究、科学管养、科学规划，以应对榕树形态学、生理学特性所带来的不良影响，合理调整其作为行道树的种植方法，优化供其生长的环境空间的结构和布局，实现扬长避短，让人们喜爱的榕树发挥最大的生态功能和环境效益，同时将其造成的危害控制在可以承受的最小程度。

　　最后，再次转达广州市林业和园林局方面的回应：我市目前并无砍伐修剪榕树计划，非必要不砍伐或迁移树木。不断提高城市园林绿化的景观功能和生态功能，满足市民群众对优质园林绿化环境的需要是我们的工作目标。